波士顿：企业元宇宙漫游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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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元宇宙”作为科幻小说中的词汇初次为人所知。三十年后的今天，元宇宙概念破圈而出，不仅化身街谈巷议的热点话题，更成为各路资本竞相追捧的新宠。风口之下，资本热潮涌动，各大行业巨头纷纷携重金入局。Facebook更名为Meta Platforms，在2021年共投入了近100亿美元用于Reality Labs部门的研发和运营。微软正紧锣密鼓地筹划对动视暴雪（Activision Blizzard）的收购，欲以700亿美元锁定通往元宇宙世界的船票。风投基金亦不遑多让，2021年豪掷近300亿美元押注加密货币赛道。

元宇宙的魔力，在于其是由三大趋势相互融合与碰撞塑造而成（参阅图1）。2007年，初代iPhone手机横空出世，融合相机、电脑、移动电话和操作系统等多项功能于一身。iPhone所使用的技术并无任何新颖之处，它的革命性在于对当时技术的深度融合，以及由此而生的创业激励，吸引成千上万的开发者投身应用程序开发，探索使用苹果手机的新方式。 

与之类似，元宇宙也是多项技术能力取得阶跃性发展之后，相互融合与碰撞的产物：

• 智能手机、平板设备和个人电脑日益普及、运算能力空前提高，加之云服务和通信能力的改善（如光纤和5G），推动元宇宙平台（Metaverse platforms—m-worlds）蓬勃发展，吸引了数以百万计的活跃用户。

• 增强现实、虚拟现实和混合现实（AR、VR和MR）的头显市场快速发展，诸如Meta Quest 2等设备已降至较为亲民的价格，且易于设置和使用。

• Web 3.0技术栈（Web3 technology stack） 为虚拟资产保驾护航，大幅提升其作为可获取、可交易对象的吸引力。

随着三大趋势更进一步的融合，我们需要将概念炒作与可能的现实加以区分，看清元宇宙的潜在价值所在。 

元宇宙何以成为当下的焦点？

首先，我们要回答一个问题：什么是元宇宙？元宇宙虽然名声大噪，但对它的准确定义仍少之又少。Eric Ravenscraft曾在《连线》（Wired）杂志撰文指出，如果把“元宇宙”换成“网络空间”，百分之九十的句意维持不变。 

元宇宙的拥趸将其视为下一代互联网，一个与现实世界无缝融合且互联互通的虚拟现实空间，随着AR与VR技术的发展，真实与虚拟社交、消费和商业体验将彼此交织，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游戏玩家对元宇宙的概念并不陌生，但他们理解的通常是“二维”元宇宙，而游戏不过只是元宇宙的开端。从观看3D演唱会、在虚拟商场使用虚拟货币购物，到拥有全面定制化的虚拟住宅，元宇宙用户已多达百万之众。他们可在《堡垒之夜》（Fortnite）中参加说唱歌手Travis Scott的虚拟演唱会，畅游体量庞大且不断增长的虚拟经济，购买、出售、创作包括时装、地产、艺术和货币在内的各种商品。据《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 报道，2021年代表数字资产所有权的非同质化代币（NFT）交易额高达400亿美元。高盛（Goldman Sachs）预计元宇宙可创造“8万亿美元的营收和变现机遇”，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 更认为仅中国便可形成价值8万亿美元的元宇宙市场。

企业使用Zoom或Microsoft Teams等工具召开虚拟会议，亦可视为元宇宙应用的基础方式。的确，元宇宙的真正价值可能不在于消费端，而更多地体现在商业应用领域，如虚拟会议、培训课程、提升新产品的设计能力等，或为消费者提供虚拟住宅、汽车，供其在购买真实产品前亲身试住和试驾。

微软首席执行官萨提亚·纳德拉（Satya Nadella）也持类似观点。今年二月份，他曾在接受《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 采访时表示：“过不了多久，你我将以化身 (Avatar) 或全息投影 (holograms)，甚至是自带环绕立体声的二维图像的形式坐在虚拟会议室桌前，而这些场景对游戏业来说早已司空见惯。因此，我们选择构建元宇宙系统的方式，本质上是实现游戏设计大众化的过程……将这种设计能力赋予想要构建任何空间的任何人，数字化所有人、空间和事物，并通过虚拟化身实现互联互通。”

当新的技术、业务、金融和商业模式出现，总是伴随着质疑的声音，新旧交替之间的碰撞与融合在所难免。但如今，元宇宙的雏形逐渐显现。下面就让我们看一看相互融合、碰撞，塑造元宇宙的三大技术趋势。

元宇宙平台

元宇宙平台 （M-Worlds） 是一种沉浸式应用程序，可以不同方式为品牌提供触达新受众（尤其是Z世代用户）的机会。元宇宙平台能够通过手机、平板、电脑浏览器以及AR或VR头显设备运行，拥有多种独特的属性（参阅图2）。每个元宇宙平台都可创建专属内容和虚拟社区，拥有属于自己的规则、用户账号和商业模式（参阅图3）。

在建立虚拟经济的过程中，元宇宙平台会追求多种变现模式，既包括订阅、广告、应用内购买等传统模式，也包括首次资产发行、元宇宙代理和依托元宇宙数据的广告投放等新兴模式。

如今，各大新平台纷纷崛起，推动虚拟与现实更深入的融合，并带来了更加出色的AR、VR和二维交互体验，元宇宙平台的格局正在快速演进：

• Meta公司VR社交平台Horizon Worlds，在Meta Quest头显与Facebook阵营的整合下，风头正劲。

• 英伟达开放式平台Omniverse，可能将成为第一个具备真实感的元宇宙平台 ，推动元宇宙应用向科幻电影《头号玩家》(Ready Player One) 中所描绘的元宇宙终极形态“绿洲”（OASIS）更进一步。

• 微软混合现实平台Mesh，将通过微软MR头显HoloLens 2与公司旗下Microsoft Teams等主流软件相集成。

XR：AR、VR、MR

AR、VR和MR【一般统称“扩展现实”（extended reality），即XR】技术日臻成熟，将为用户提供更加真实的体验，降低数字显示与头部运动之间的同步误差，推动从2D显示向3D显示的迭代升级。调研显示，用户体验欠佳和内容数量较少是阻挡XR大规模普及的两大原因，如今这两方面都在迅速改善。同时，硬件设备的价格也有所降低，预计销量将快速攀升（参阅图4）。2020年9月，Meta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在接受科技媒体The Verge采访时，曾谈及公司旗下占据VR头显市场约35%份额的Oculus产品：“1,000万是个关键的门槛，如果我们能拥有1,000万台活跃设备，就可以创造一个自给自足的生态系统。”按照目前的速度，Meta可能将于2022年中触及这一临界点。此外，苹果公司预计将于2023年初发布头显产品，届时可能会给AR/VR市场带来犹如当年iPhone一般具有颠覆性的拳头产品。

AR、VR和MR的相关用例，既包括消费类应用，也包括商业类应用（参阅图5）。2020年，早在疫情暴发之前，一项由律师事务所Perkins Coie、行业团体XR Association和风投公司Boost VC联合发起的调研显示，医疗、教育、员工发展、制造业和汽车业，将成为沉浸式应用前景最广阔的五大行业。 

XR技术在其他领域也有广泛的应用。宜家（Ikea）和乐购（Tesco）等零售商利用XR技术增强客户体验，Snapchat等社交平台利用AR技术促进用户参与，波音公司（Boeing）宣布将在下一代飞机设计中大规模应用VR技术，借助沉浸式环境，打造“数字孪生 （digital twin）”飞机。Meta也开发了一款名为Horizon Workrooms的Quest头显应用，既可实现VR技术的企业级部署，还简化了VR技术的上手难度。BCG方面，VR技术一直是内部及客户协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应用场景覆盖专项业务活动、敏捷项目管理、研发、客户演讲及协助客户构建虚拟世界等众多领域。 

虚拟资产经济

在互联网的初始迭代（Web 1.0）阶段，用户只能读取或消费发布者或他人创建的数字内容。到了Web 2.0阶段，用户既可创建、也可消费内容，但集中式网络依然掌控 （即变现）内容的分发。在即将到来的Web3迭代中，用户集内容消费者、创作者和拥有者三重身份于一身，网络（和货币交换）实现去中心化，区块链技术取代中心化的中介平台，提供公信力，赋能消费和交易的开展（参阅图6）。 

2021年3月，佳士得（Christie）的一场拍卖会上，数字艺术家麦克·温克尔曼（Mike Winkelman，绰号“Beeple”）创作的一个JPG文件以近7,000万美元的价格售出。拍卖落槌之后，包括行业巨头在内的众多企业纷纷抢滩以非同质化代币（NFT）为代表的虚拟资产市场，其中尤以艺术和时尚行业动作最快。苏富比拍卖行 (Sotheby) 推出苏富比元宇宙（Sotheby’s Metaverse），专门用于拍卖由专家精心挑选的NFT作品。2021年4月，在苏富比首度举办的NFT拍卖会上，数字艺术家Pak的作品吸引了近3,000位新买家的参与，共拍得1,700多万美元。

我们预计，在可预见的未来，Web3与传统金融方式将共存。

以Roblox商店为例，玩家可使用法定货币购买游戏货币“robux”，然后使用robux购买资产（元宇宙内容创作者分成近25%，最成功的创作者可以此为生）。每个元宇宙平台都将拥有自己的虚拟货币或法定货币（或二者兼而有之），具体取决于用户偏好、平台政策、Web3技术进展和有关当局的法律法规（如中国禁止加密货币交易）等因素。2021年末，元宇宙平台流通的虚拟和法定货币总量约900亿美元，且正在稳步增长，反映出元宇宙不断提升的经济吸引力。

元宇宙飞轮效益 

三大元宇宙技术的融合程度仍有待观察，但我们预计，三者的融合足以产生“飞轮效益”，推动元宇宙整体增长（参阅图7）。 

一旦用户群体达到临界容量 （critical mass），其规模将吸引内容创作者的加入，包括企业主体（如媒体、游戏工作室和消费品公司等）和用户自身。更多、更优质的内容、软件和资产，将使元宇宙创造的虚拟世界更具吸引力，并由此激励用户创造、交易资产和培养关系。元宇宙技术亦将随着创新和用户群体的扩大而不断优化，从而吸引更多用户的参与。 

巨大的市场机遇 

我们预计，元宇宙市场规模将在2025年达到2,500亿美元至4,000亿美元之间（参阅图8）。主要由四部分组成： 

• 虚拟资产经济。随着元宇宙热潮的不断发酵，虚拟资产将获得相应的经济价值，个人用户创造的虚拟资产数量亦将不断增加，并在用户与企业之间进行交易。由于此类资产价值的波动性较大，我们预计，2025年虚拟资产的交易额有望达到1,500亿美元至3,000亿美元之间。

• AR/VR/MR硬件与软件。随着用户群体的扩大，AR和VR产品的硬件、软件、应用和内容（如媒体）的销售也将水涨船高。2025年，相关市场规模有望达到近500亿美元，个人消费者和企业买家各占半壁江山，AR/VR增强现实能力 (augmentation) 所带来的生产力提升可见一斑（参阅图9）。

• 网络与云基础设施。AR和VR体验需要强大的云基础设施作为支撑。Meta Quest 2头显可实现单眼近2k的分辨率 （resolution），苹果头显设备更有望实现高达4k的分辨率。不过，要与人类视觉相匹配，相关技术最终需要达到20k分辨率。可想而知，这将对网络传输能力提出巨大要求，包括固线网络（光纤和Wi-Fi）和移动网络（5G和6G）。 

• 现有的信息和通信基础设施。人们可通过混合2D屏幕（手机、平板电脑和PC浏览器）以及AR和VR硬件进入元宇宙，预计元宇宙不会推动传统基础设施市场的大规模扩张。

步入元宇宙时代

初具雏形的元宇宙市场，为多个行业的企业带来了广阔的商业机遇。技术、媒体和电信等公司将直接受益于元宇宙，提供包括5G、下一代Wi-Fi或宽带网络、全新操作系统、应用商店和平台在内的技术支持，催生更多的内容创作。

如何开启元宇宙漫游之旅？

首先，企业可从了解元宇宙对组织的潜在影响入手，评估三大元宇宙技术融合趋势对自身业务的积极或消极影响：元宇宙平台 的崛起，AR、VR和MR的技术进步，以及区块链支持下的Web3应用扩展。其次，企业可根据自身情况，选择元宇宙飞轮效益中聚焦的领域和潜在用例。最后，企业可决定是否：

1. 参与元宇宙基建；

2. 变现资产或内容；

3. 创作B2B或B2C内容或向内挖掘，开发客户展厅、虚拟会议、远程协作解决方案等内部应用；

4. 吸引相关受众，包括现有客户和潜在客户（如Z世代消费者等）（参阅图10）。

企业不但要迈进虚拟世界的大门，更要切身去体验元宇宙的方方面面。为此，我们提出了几项行动建议，供有意探索元宇宙的组织熟悉和理解元宇宙的真正含义：

• 采购头显设备，安排试用演示，获取组织内部对元宇宙的认可。

• 组织有经验、有热情的员工团队，定期开会讨论相关领域的进展。

• 广泛收集用例和创作形态，开展头脑风暴 （brainstorming），捕捉潜在价值来源。

• 投资元宇宙原型。 

• 招聘人才，包括对XR感兴趣且拥有元宇宙相关经验的人才。

• 开诚布公：开展外部交流，展示企业对元宇宙的重视，分享当前采取的元宇宙举措。

• 构建合作关系：元宇宙将以生态系统的形式出现，现在只就合作网络，未来方可捕获长期价值。

结语

需要指出的是，随着技术的逐步成熟，新的应用和案例往往会加速出现。互联网、移动网络和社交媒体短短几十年的发展历程，就是鲜明的例证。元宇宙和其背后的技术可能尚显稚嫩，但从青春期走向全面成熟往往只需短短数载。

关于作者

冯博坚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合伙人。

Jean-François Bobier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合伙人兼董事。

Tibor Merey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合伙人。

Stephen Robnett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合伙人。

Michael Grebe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资深合伙人。

Benjamin Rehberg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资深合伙人。

Kristi Woolsey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副董事。

Joel Hazan是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董事总经理，全球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