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PP协议对中国经济影响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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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10月5日，包括美国、日本、文莱、智利、新加坡、新西兰在内的12个成员国在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举行的部长级会议上达成基本协议，同意进行自由贸易，并在投资及知识产权等广泛领域统一规范。这就标志着在5年多的密集谈判、以及再三延期之后，谈判各方就TPP协定达成一致，同意进行自由贸易，并在投资、知识产权、劳工待遇等广泛领域统一规范。这表明，一个基于全新贸易规则、规模占全球四成的巨大经济圈即将形成。作为当今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与第一大贸易国，中国与TPP成员国的贸易投资往来十分密切，因而中国对于TPP的到来也自然会予以更多关注。本文撷取部分专家观点，对TPP形成的背景、主要影响及中国的应对之策进行了分析与展望。

一、背景

所谓TPP，就是指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是由智利、新西兰、新加坡和文莱四国于2005年7月签订，主要是就货物、服务、知识产权贸易和投资等相关领域给予互惠提出的经济合作协定。由于初始成员国为四个，故又称为 “P4协议”。

2008年，伴随美国宣布加入这个P4协议的谈判，再加上秘鲁、越南和澳大利亚紧随其后，P4就升级成了P8，并于2010年3月15日正式启动了TPP协议的谈判。再随着加拿大、墨西哥、日本、马来西亚四国掺和进来，P8也就扩张到了12个国家，变成了P12。这就是TPP的由来，也是P12的由来。

尽管TPP从起步始也有针对其他国家的含义，但是，从总体上讲，还是以经济为主，并没有加入多少政治含义。因此，其影响也就仅仅局限于经济方面，且更多的是协议国，对其他国家的影响很小。

但是，随着美国的加入，这一组织的内涵立即发生了重大变化，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性的变化。因为，美国将其作为了亚太地区再平衡的手段，并试图通过这一组织，遏制和牵制中国发展。自然，这一组织也就逐步从经济领域转向政治领域，赋予了更多政治方面的含义，成为一种政治工具。如果这样，TPP对经济的正面作用与影响就会降低。毕竟，经济游戏与政治游戏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从内容上来看，TPP具有两个特点。其一，与传统自贸区侧重于推动货物贸易的市场准入开放相比，TPP实现了包括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和投资在内的全面的市场准入开放。其二，与传统自贸区侧重于国际经济交易“跨边境”规则的制定相比，TPP更加重视“边境后”规则的制定，建立了一套从“跨边境”到“边境后”全面的国际经济交易规则体系。其中，“边境后”规则旨在促进成员之间国内规则的整合，消除成员国国内规则对市场准入的制度性障碍。

二、TPP协议对中国贸易的影响

毋庸置疑，TPP的诞生对于中国而言意味着来自外部的压力加大。中国自2001年12月加入WTO以后，十几年来已成为了世界上第一大贸易国，TPP的“冒出”的确有可能稀释中国因WTO得到的关税减让和自由贸易的红利。

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 鲁政委 从性质上说，TPP仍然属于区域自由贸易组织的一种，只是其标准比WTO更高，涵盖范围比WTO更广。从过去经验、美国对TPP的雄心和当前态势来看，TPP规则最终可能成为全球自由贸易的规范，其长期影响需要高度重视。

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部副主任 白明 从短期来看，TPP的成立对我国的经济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首先，TPP中的绝大多数成员国对我国的经济依赖，要远比我们对他们的经济依赖高得多，而且这种依赖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呈现着进一步强化态势；其二，在我国已签署的自由贸易协定中，涵盖了TPP中的多个经济体，即越南(中国与东盟自贸协定)、马来西亚(中国与东盟自贸协定)、新加坡(中国与东盟自贸协定)、新西兰、智利、秘鲁、澳大利亚等，在这些自贸协定下，绝大多数商品贸易的进口关税已经很低，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TPP所形成贸易转移效应。从长期动态视角来看，TPP带来的压力也还有加码的可能。一方面，现在测算越南等TPP成员国在劳动密集型产品上对中国的替代还是立足于现有存量产能，而随着中国制造业出现向外再转移的趋势，未来从中国转移到这些国家的产能还会进一步加大，这些TPP成员国对中国的替代机会也还会增加。另一方面，迄今为止TPP的“朋友圈”虽然只有12个成员国，但TPP并没有关闭大门，韩国、中国台湾、印度尼西亚、菲律宾等国家和地区目前也正在着手进行或准备进行加入TPP的谈判，因而将来很可能会有更多国家和地区在TPP框架下对中国构成压力。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金融贸易室主任 查晓刚 当前，中国的传统竞争优势正在加速流失，而新的竞争优势生成却相对缓慢，因而中国会对TPP带来的贸易转移效应比较敏感。如果对TPP带来的冲击视而不见，不要说贸易强国的目标难以实现，就连来之不易的贸易大国地位要想保住也会加大难度。中国正在做着三手准备：加快跟本地区一些国家的“区域全面伙伴关系（RCEP)”进程，并推出和实施“一带一路”战略，还尝试建立亚太自由贸易区（FTAAP）。对于RCEP，目前涵盖了东盟10国，以及中、日、韩、印、澳和新西兰等共16个国家，这将是世界上增长活力最强劲的地区。中国希望在RCEP内部充分发挥地区大国的作用，使其成为亚太地区内一体化的重要实现路径。而“一带一路”中的“一带”是要在中国西部打开通道，促进“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周边经济体的共同发展，形成中国经济发展的稳固大后方；“一路”则是要通过“新海上丝绸之路”努力建立海洋新秩序，并促进中国海洋贸易的进一步发展。而且在未来10年里，涉及的65个国家的整体出口将占全世界的1/3，成为真正的世界发展“第三极”。此外，在去年的北京APEC峰会上，中国提出将建立FTAAP作为新的目标，一旦该目标达成，其巨大的市场规模、经济增长潜力、贸易投资收益远超过其他地区的一体化协定。

三、迎接挑战，中国的应对之策

就贸易自由化而言，未来TPP国家之间的贸易往来基本上要实行零关税，至少在关税壁垒方面的贸易自由化程度要显著高于WTO。尽管中国在近些年来一直在致力于转变对外贸易发展方式，努力提升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和附加值，但从中国在国际分工中的整体低端站位来看，现阶段的出口贸易还不能够完全脱离对劳动密集型产品的依赖，价格竞争依然是中国制造业的主要竞争手段。即使是在高端领域，我们的竞争力也更多来自价格竞争。TPP形成后，关税落差在增加TPP成员国竞争优势且降低TPP内部相互准入“门槛”的同时，中国在一些产品方面的价格竞争优势相应会被削弱。因此，在充分认识到TPP的影响基础上，中国也要做好相关应对策略。

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部副主任 白明 我们也要加快实施自己的自贸区战略，增加一些国家在未来国际贸易规则制定过程中企图对中国边缘化的成本。现阶段，应当积极推进APEC自贸区、中日韩自贸区、RCEP、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版建设，变被动为主动。RCEP是东盟自由贸易区与中国、日本、韩国、印度、澳大利亚、新西兰六个国家之间的“10+6”自由贸易区，而“10+6”形成后，不仅与TPP之间有较大范围叠加，而且也会产生不亚于TPP的影响力。APEC即亚太经济合作组织，以往更多是论坛性质的开放。按照去年末APEC领导人北京峰会提出的路线图，将来APEC成为自贸区后，反过来也会稀释TPP的影响力。迄今为止，中国已经与22个国家和地区签署了14个自由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区战略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被看作是应对TPP压力的有效手段。作为当今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未来中国在经济全球化中不仅是参与者，而且也要成为引领者，相信任何国家都不可能忽视中国在经济全球化中的地位提升，也都希望从中国经济的发展中分享更多的机会溢出。即使是TPP成员国，也不会仅仅为了谋求TPP内部的红利而忽视中国市场的诱惑力。除了自由贸易区战略之外，面对着TPP带来的压力，中国还有许多抗压“强项”，如实施“一带一路”、建立亚投行、促进金砖国家之间的经济合作、在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进行制度创新的先行先试、积极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充分利用G20领导人对话平台等，这些做法客观上有助于我们化解来自TPP的压力。

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 鲁政委 从应对角度来说，中国与TPP之间的关系，本质上是中国与美国之间的关系，与其他任何经济体之间的关系都不是与美国关系的完美替代。这是因为：第一，美国具有强大的规则全球化能力，我们预计未来TPP规则将遵循“TPP+TTIP=G7=G20=全球规则”的路径全球化，你可以躲开TPP，但是你最终无法躲开美国规则全球化所形成的包围圈；第二，美国目前是全球创新能力最强的国家，与其互动所形成的“知识外溢”是“后发优势”所不可或缺的。所以应该严肃认真评估挑战，踏实应对TPP挑战，例如对标TPP，加快上海等自贸区建设；对标TPP，以“中国+N”模式推进中国版TPP。中国应当真真切切地落实金融改革，减少实体经济的融资成本，提升产业竞争力；真真切切地深化国有企业改革，通过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为中国企业争取更大的贸易空间；真真切切地改革劳动条件，以最高的国际劳工标准要求自己，既提升人权，又保护环境；还应当建立国际贸易服务与咨询体系，更到位地服务于企业走出去。

四、TPP有利于改革步伐的加快

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部副主任 白明 开放倒逼改革是中国经济适应全球化的需要，如果TPP能增加国内改革与提高对外开放水平的紧迫感，那么，中国不仅会增强应对TPP压力的实力，甚至有可能将这种压力转换为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解决中国改革问题的动力。

国泰君安证券首席宏观分析师 任泽平 没有中国加入的TPP谈判达成基本协议将增加国内改革开放的紧迫感。最大的改革是开放，以开放促改革，如果说过去三十年的成功是制造业开放的成功，未来三十年的成功将是服务业开放的成功。中国在高技术领域进口的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李巍 加快改革是应对TPP的唯一方法。中国加入TPP所面临的问题包括：TPP建立了“投资者-政府”争端解决机制，给予跨国公司对签约国的法律诉讼权利，但却对国家主权构成了实质性挑战；TPP要求成员国对国企进行私有化并完全遵守市场法则，这意味着中国国企的国际经营将可能遭遇重大掣肘；TPP协议在劳工权益保护和环境保护的问题上也作出了严格的规定，这对中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此外，TPP更严格的知识产权保护也使中国不少“山寨”产品被彻底阻挡在TPP成员国的市场之外。TPP为中国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但其很多规则代表了未来世界经济发展的基本方向，因而必须拿出像上世纪90年代应对WTO一样的勇气和决心，克服利益集团阻力，加快自身的改革。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 从长远讲，中国应像当年加入WTO一样主动加入TPP，为此应设置加入的时间表和路线图，使其成为整个国家发展战略的一个既定方针。从贸易规则上看，长期游离TPP之外，中国可能面临众多制度性壁垒，遭遇来自TPP国家和地区更多贸易摩擦。从战略外交上看，中国台湾地区已公布将在8年内加入TPP的时间表，如果台湾早于大陆加入TPP，将增加更复杂的因素。然而，中国加入TPP不得不面临的现实是，TPP相较WTO更加重视劳动权益、环境保护、市场开放、反对垄断以及知识产权保护，这正是中国经济的软肋，也是中国改革所要啃的“硬骨头”。上述报告因而认为，中国主动争取加入TPP的过程，应与国内推进和实施改革的过程同步。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TPP虽然对中国贸易短期会形成一定压力，但从长远来看，TPP将对亚太区域的经济合作乃至世界经济格局产生深远影响。首先，在区域层面上，TPP有利于推动成员国的经贸关系迈上新台阶，同时也会加快推进亚太区域经济合作和一体化进程。TPP自贸区的建立、TPP成员之间市场准入门槛的拆除或降低，会产生贸易“创造效应”，推动成员国之间的经贸关系实现更大飞跃。更重要的是，TPP成员之间“边境后”规则的统一和协调，会形成更加稳定、透明和可预期的营商环境，从而有利于TPP成员之间经济和产业链的全面整合，有利于各成员国充分发挥各自优势、提升在全球市场的竞争力。其次，在全球层面上，TPP协定将对当前的国际经贸规则重构、全球经济治理改革产生重大影响。近年来，多边贸易体制步履维艰，多哈回合谈判徘徊不前。与此同时，区域经济合作蓬勃发展，各类自由贸易协定大量涌现，推动着国际经贸规则的重构和全球经济治理的改革。作为超大型自由贸易协定，TPP有可能成为新一代国际经贸规则构建的领跑者，进而影响新一代全球性国际经贸规则、全球经济治理框架的建立。

     因此，对于中国而言，要正确面对TPP带来的机会与挑战，在深入研究TPP本身分歧矛盾的基础上，进一步推进与周边国家的双边自贸区战略，同时，加速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谈判，在战略上形成与TPP平行竞争态势，布好“一带一路”连横合纵之局，提供更丰富灵活的区域一体化安排；最后，无论从当前国际经济形势以及TPP可能产生的影响来看，考虑未来几年出口都很难再成为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国内需求才是主力。而国内需求则更多地应当依靠改革的推进、改革的深入、改革红利的释放才能实现。包括财税、金融、投资、国企等方面的改革，都必须加大推进力度。因此，必须拿出90年代应对WTO一样的勇气和决心，加快自身的改革，实现突破。

 

作者： 国研网宏观经济研究部编撰  来源： 国研网《宏观经济》月度分析报告